五湖四海的糊涂账

早上开会时说起年终晚会，大家商量应该如何统一着装，结果嫁了中国人的非洲出生的印度人后裔女经理说，我们有这么多各国的人，西班牙（墨西哥人和哥伦比亚人同时皱眉），捷克斯洛伐克人，话没说完，捷克女同事脸都红了。果然，散会后她激动地说，早就没有捷克斯洛伐克了，我们是两个国家！呵呵。

我心里算了一算，其实最糊涂的都是在南亚人口上了，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我们看来都是一样的黑乎乎的面孔和卷着舌头的英文，可他们和中国人一样，有土地就有他，满世界都有他。中国有没有？有。除非你说香港不是中国。我一个同事就是这么一个人。他面孔黑黄色，不完全黑，但是绝对不中国，名字更是长过中国人的姓。他祖上三辈前从巴基斯坦移民香港，他母亲，或许祖母都是华人，他在香港出生香港读书香港工作，别说说巴基斯坦语言，连巴基斯坦在哪儿，他老人家或许都没有兴趣知道。他比我们还八卦，还中国，太太又是香港人，儿子的脸上还有南亚人的影子，女儿们全部被中国人同化到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的现在恐怕不是他祖先当初离开家乡寻找落脚点时能够想象得到吧？他说中文写中文看中文，完全是香港人，过年过节过冬至腊八过中秋，全部是中国人。

那些离家远了的，几辈子前的，那是管不了后面这些小祖宗们的变化，隔得近的，可以言传身教和言语行动的熏陶引导，或者，像南亚人那样，实行包办，干脆省事。不是所有这些包办都是坏事，我们周围的南亚年轻人，抱着不抛弃任何机会不放弃所有方法的信心，用各种方法，寻找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他们的父母，尤其父亲，在他们成年时，开始在朋友，朋友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圈子里，为自己的儿女找合适的伴侣。我不好八卦吗，坐下来听听我一个在印度出生，加拿大长大的同事讲他的婚姻故事。他父亲给他通过伦敦的姑母（可能），找到一个在南非的印度女子，门户相当，于是两人在家庭安排下，在伦敦见面，见面后双方满意，回家禀报大人，即行订婚，一年后在伦敦结婚。婚礼的照片是典型的印度电影里的金色红色的热闹的颜色的吃喝聚会，围着神龛转圈之后，两人在伦敦蜜月，之后一个回加拿大，一个回南非，等待加拿大移民局批准她来加团聚。两年后，两人团聚。 这不是他父亲选的第一个女子。父亲通过各种关系，先审批一批，给他审批，完事再回头和女方父母联络见面，见面不满意的，也不逼他们一定结合。这个，是他们基本比较通行的方案。他们的母亲，尤其是有女儿的母亲，就盘算着如何买金子给女儿作嫁妆。

当然，也有出事的。几年前，一个通过安排的婚姻，在新婚之夜，加拿大去美国结婚的女医生，杀死她新婚的美国牙医丈夫，理由是自卫。双方都是印度人。这是比较震惊的大事，小的，如婚后不和，离婚而痛苦的，更是时而见到。以前还有一位在加拿大出世长大的同事（哎，同事过的人太多了），姐姐的婚姻不幸，她拒绝父母的任何安排，嫁给了一个葡萄牙后裔的加拿大人，天主教徒和印度教徒的结合。印度教比较宽容，容许她改换门庭……

还有一位同事，是在印度受教育后搬来的。他的名字叫kumar库玛尔，我评论道他们姓库玛尔的人很多，他正经地说，不是，库玛尔不是姓，是名字。印度政府规定他们不可以在护照或任何官方文件上用姓。这倒是新鲜，为什么？因为种姓制度，印度人的姓不仅能看出他们的种姓高低的，而且能看出他们是哪里来的人，为了杜绝不见面就歧视，而不给其他人公平机会，所以他们多用名放在正式的文件上。可是，这还不算离奇的，我的一帮客户，我始终没有弄明白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拉霍尔附近南方人，高大而白皙，可是，他们没有姓！他们的姓是他们父亲的名字，然后他们的名字是他们太太的姓和孩子们的姓。其中有一家人，四个人四个不同的姓，他解释了很久，我也糊里糊涂。他们一大批人，都是在印度大学毕业之后，到中东在沙特或阿联酋工作，然后移民加拿大，然后一个帮一个地找好工作，一个接一个地搬来。他们可比中国人拉团结派得团结得多，一荣俱荣，这会儿金融危机，一个接一个的俱衰，因为他们和中国人不同，不存钱，拼命借，而且太太多数不工作，孩子还送上私校。这么过日子，很让我好奇了一阵子。

后来和他们中间一位略不同的太太关系相当好，她和我很聊得来，大家也能对着电话吐半天吐沫星子，熟了，更能明白她的英文。她说他们成长长大，都是有自己家房产的中产阶级，从小就有要有自己房子一辈子安家的概念。在中东，没有人能有一生一世的定论，来了这里，就是要一辈子安家了，那么一口气花百分之五的首付，买上自己心爱的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住下来，才理解这里和印度不一样，一处房子不是终身的居所，可以买可以卖，可是，他们不太有危机感，不到最后关头，也是要花钱借钱的。我还是不大明白，他们不存钱，不买任何减免税的投资计划，也没有看见他们如何环行世界，除了每年绕地球一圈回印度孟加拉巴基斯坦，平常在旅游胜地，处处是两岸三地的中国人，而没有印孟巴的南亚老乡们。他们和中国人，还真是互相看不懂的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