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不幸,只有某人很有运动天赋。二十几年来,风雨无阻,雷打不动,一周两次羽毛球。我去看过他打球,是打得很好,国家级的肯定不够标准,但是打败个把退役的运动员,尤其保养不够好的,还是绰绰有余的。很不幸,讨老婆的时候鬼迷心窍,没有考察这个运动天赋,结果是一家人遭殃啊。两个儿子都像我,不肯动,不愿动也不想动。
有时某人会很感慨,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像我呢?尤其是兴致勃勃的一场高尔夫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家人分散在各自的电子器材前面,动的只是眼手配合,练的只是打字速度,他就感慨又感慨,也常常说,为什么他们都像你?
我最初的回答是,我的基因比较强。听多了,他也有了回答,都怪你,两个笨儿子。我听多了他的对我的回答的回答,也有了新的解释,跟我有先天不足,可是你后天不肯和他们玩才是最大的因素。到现在,他还没有新的答案,我在我的运动强项-嘴巴上,嬴了!
可是,我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两个儿子都去打拳,一个礼拜两次,一次一个钟头,老大还是一个半钟头,可是回家饭量渐长,得不偿失。夏天游泳,冬天长肉,又白又圆,弄得我名声在外。呃,不是啥好名声。虽然儿子们游泳游得相当好,可是给别人一看,咳,别提了。
冬天很长,从十月到第二年的三月,可以一直白雪飘飘,在屋子里四季如春,出门就更不愿意了。忽然有一年在冬天结束时,本地的滑雪场开放参观,我们把车开到最高处,某人引颈往下一望,回头对我说,这么好的条件,不会滑雪浪费了怎么行?
说动就动,当年冬天来了的第一个周末,大家就跟他上了滑雪场。
我跟着他们几个哆哆嗦嗦去租借滑雪器材,老大学校学过,老二放在孩子班里学习,某人很自信他的运动天份。前两年看见大学滑冰场好,某人就自学滑冰,一个跟 头把下巴摔破了,捂着血淋淋的下巴贴个创可贴,会了。从来没有滑过冰的人,我真是服了他了。要说我们这大学滑冰场是当年冬奥会修的国际标准冰场,经常有中国国家队来培训的,孩子们得益,一个一个从小就滑冰滑得不错。他们大大小小滑冰时,我旁观。这回上滑雪场,唯一就是要我的好看!
我平常总是觉得自己个子不小,走路精神头头的,加上常年短发,人看了,第一时间都问,你打什么球的?我什么球也不会打, 都是球打我的份。说起运动我就气短,看见雪花飘飘,我满脑门子都是诗情画意,或者至少是林海雪原里的剿匪小分队的革命的浪漫主义情怀,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这画里面的想法。如今,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鸭子可能还能上架,那鸭子能上滑雪板?能么?
可是,我还不能说不去,我一开口,儿子们肯定不动了。我把那滑雪靴穿上后,胳膊夹着滑雪板,我得说,我根本连路都不会走。那靴子,一只得有两三斤重,靴底 是厚实的塑料板,靴身上一块两块塑料板前后用螺丝扣机关扣紧,一抬腿一迈足根本不能控制身子的重心,加上滑雪板,手套帽子围巾,没走到雪地里就累得气喘。
我的第一次滑雪,嘿嘿,就学会了怎么把雪靴喀的一声卡进滑雪板上,还要保障自己不会在卡紧的那一瞬间,雪板一滑,来一个马趴。摔跤很难看的,而且经常是人摔倒了,腿还没从滑雪板上脱开,歪着扭着坐下。笨手笨脚地再去把滑雪板打开,站在雪地里,从新试图找到那“喀”的一声。反正是一身臭汗,啥事没干。
但是,某人提供了很好的娱乐。
他老人家,根本不肯在山脚下陪我们,穿上靴子,扛着滑雪板,他坐上缆车上山了!他还不会滑呢?不是有运动天赋吗,人家高高兴兴上山了,也连滚带爬地下来了。
我笑得死去活来。这个又是奥林匹克滑雪比赛场,山下山上很开阔,谁上谁下一目了然。看准了某人,就看他没有几米远就出溜一下,没有几米远就出溜一下,爬起来左右走走,有时还往上爬爬,然后再继续没有几米远就出溜一下,没有几米远就出溜一下,总算到了山下。
我已经快笑背过气去了。赶紧问他干嘛四处走,不直接出溜下来,原来他还要去找他摔跤时一撒手扔掉的滑雪杖和摔掉的滑雪板。好不好玩?好玩!过瘾,又上去了!不一会儿,又是连滚带爬地下来了。
第二次,他自己去的,我实在不感兴趣,之后,他自己买了全套的滑雪设备,头盔,手套,滑雪板,滑雪靴,防反光的墨镜,透气保暖的长内衣裤,找到他的志同道合的滑友,冬天来就开始等着雪花飞,开车进山里滑个痛快,冬天也是那么的好过。
在这期间我和朋友讨论过滑雪究竟有什么好玩,我的朋友正色地说,哎,滑雪啊,晚上梦里都会听到“沙,沙,沙”的声音。我想了又想,只觉得这个是噩梦里的声音吧,怎么有乐趣?不过朋友倒是提供了她的见解,滑雪和骑马一样,不太需要自己的体力,是借助外力,一个是地心引力从高到低,一个是借马力健身,不象其他 运动,身体付出特别大。她说的认真,我听的无心,还真不是太想改变,他滑雪我看书,多好?
哼哼,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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